草川Kuka

Sunset 02
——日昇月落，但你的眼眸我從來沒見光的停留。


※

 

　　五月十九日。

　　-25。

 

※

 

　　今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天才濛濛亮，望著不是那麼晴朗的天空，中也想著或許今天都會一直這樣陰陰的吧。

　　從來都不是個貪戀床的溫暖的人，中也翻開被子下了床，腳指在接觸地面的時候感受從地板傳來的些微涼意。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往床邊放置的椅子上望去，那裡什麼人也沒有，只有一塊薄毯整齊地放置在上面。

 

　　『好冷，中也不給客人一條被子嗎？』

　　『冷就滾回自己家裡睡。』中也不屑地這麼說，卻還是從衣櫃裡撈出了一條薄毯往那人臉上砸過去：『還有不請自來不叫客人。』

　　薄毯滑落，太宰露出哀怨的眼神，拈著毯子一角：『這是小孩子用的嗎？好小。』

　　『滾！』

 

　　低垂著眼，睫毛擋住了中也流轉在眼眸中的光影。

　　那天晚上他明白感受到了太宰的不對勁，但他並沒有詢問也覺得不需要詢問，對方不是他開口就會說出來的類型。

　　或許也不需要他的關心，他們不是互相關心慰問的關係。

 

　　太宰那天就窩在了椅子上很久，也沒見他吵鬧著要上床睡覺。直到自己昏昏沉沉睡去之前，他只感受到太宰的視線。

　　突然喚醒了好多年前的記憶，在他們都還尚未成長為如今的模樣時、青澀的時光裡，也有一次被這樣的視線給牢牢注視著。

　　那天是他只有他一人帶領著部下去出任務，太宰在這個任務的前幾天就被首領派去處理另外一件更為棘手的事件。

　　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清掃異己，雖然是第一次帶領部下，但中也沒有很放在心上。或許對自己能力過於自信的緣故，他總是會疏忽掉一些小細節、又或是他其實發現了卻沒有認真看待過。

　　他覺得自己與那個龜龜毛毛的混帳自殺狂不一樣，年輕的他們總是下意識地在比較著對方。

 

　　然而這一次戰役卻讓他明白自己身處的地方已經不是以往那樣、如同小孩子扮家家酒。而是真正的，有著血與塵沙混入的戰場。

　　因為他的疏忽導致失去了幾名部下，自己也因為顧及其餘人的生命而受了不小的傷，雖然不至於傷及性命、但對方也是久經沙場的傭兵部隊，對於當時仍是孩子的他依舊是不可忽視的強敵。

　　『強大的力量猶如雙面刃，若傷不了對方、那麼自己可能因此殞命。』首領某一次對他這麼說，中也此時此刻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可惡……

　　當臉部撞擊到堅硬的地面、眼睛被濺入的砂石模糊了視線時，中也才發現自己原來有這麼多的不足。

　　……但，我不會就此認輸的。

 

　　他掙扎著起身，周身散發出了淡淡的紅色光暈，砂石被他的力量捲起圍繞。湛藍色的眼睛狠狠瞪著面前的敵軍，他們各自操縱著自己的異能、訓練有素地站定好位置。中也就如困獸一般被他們給多方控制。

　　「不要，小看我啊——！」他從喉間爆發出低吼，頓時地面龜裂、接著炸裂開來。在掌心凝聚壓縮過後的重力因子，就算打不過也不想輸得太難看，至少，至少……至少讓他把他身後這些部下都安全地送回根據地吧。

　　接著身後炸開了槍林彈雨，猛烈的子彈往中也的身上打去。

　　用異能擋下了無數的子彈，中也詫異地轉過身，部下們——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了比他預計更多的人，他們著著清一色的黑西裝、手裡都握著散彈槍。

　　空氣裡似乎還有些煙硝味，剛剛那些子彈都是從這些槍口射出的。

　　站在這些黑手黨中間的，是同樣一身黑的太宰治。

 

　　「什——？」

　　「幹掉他們，中也。」

 

　　什麼開場白都沒有，就這樣簡單扼要的一句話，但中也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不要命令我，混帳。」他揚起手，紅色的光帶起了方才的子彈，在中也周圍張開了網。接著他轉過身，瞪視著那群傭兵：「來打場槍戰吧，王八蛋們。」

　　接著，無數的槍聲響起。黑色的大衣飄揚在血染般的黃昏之下，在中也操縱的子彈的護衛之下太宰毫髮無傷地穿過那些持槍的傭兵，俐落地躍上牆：「呦，你好。」

　　他笑著向對方異能者打了聲招呼，對方還來不及反應為何這個少年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額間就迸開了血花、溫熱的血液濺上了太宰已經歛起笑容的臉。

　　不帶任何情感的褐色眼眸，看著對方的身體向後倒下。

　　碰。

 　　收回了不著痕跡觸上對方的手，太宰轉向下一個異能者的方向。

　　「吶吶，可以一起過來嗎？我不想跑來跑去的。」他招了招手，臉上帶著不耐煩的表情。

　　幾乎是瞬間就結束了戰局，漸漸染上紫色的天空恢復了寧靜。

　　「處理乾淨。」太宰的黑色皮鞋踩在了被血潤濕的泥土上，他無視著身旁七橫八豎著的屍體，淡柔地朝身邊的部下下令。

　　然後他走到了中也的面前，早就已經疲憊不堪的他只能撐著地面仰望著面前這個少年。

　　太宰的視線十分灼人，中也幾乎都要以為自己要被他的視線燒出一個洞。

　　但他辨識不出來在他混濁的眼裡那些情緒是什麼，是否憤怒？還是更多其他的。

　　在中也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太宰走向了他、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打算這樣狼狽到什麼時候？回去了。」

　　然後隨便抓過了離他最近的部下，將已經沒什麼力氣的中也扔了過去。

　　突然胸口有什麼情緒炸了開來，中也甩開了部下的攙扶，帶著怒氣朝著要離去的背影吼了一聲：「喂，混帳太宰！」

　　太宰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感謝的話不必了，回去請我吃頓好的我就當你報恩了。」

　　「誰要——」

　　然後啞然無聲。

 

　　太宰轉過頭，還是那樣混濁不清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不帶任何情感。

　　「下次再隨便受傷我就殺了你。」

　　他想，太宰大概是不知道為什麼被丟上人間的惡魔吧。

　　是鬼。

 

　　然後太宰笑了起來，好看卻令人哆嗦。

 

※

 

　　中也已經換好了服裝，離開家門前再瞧了一眼椅子。

　　隔天醒來的時候太宰已經走了，還把薄毯摺得整齊放置在座位上，然後中也就再也沒有動過那張椅子了。雖然不意外對方這種不告而別的性格，但中也醒來的時候還是很想掐死他。

　　擅自來鬧又擅自離去，而且通常是不帶任何目的純粹的惡意玩鬧。雖然搭檔的時間已經習慣了，但每次中也還是很想咒罵幾句才會甘心。

　　打開門的時候中也停頓了幾秒，接著才嘖了一聲拿下了自己掛在牆上的備份鑰匙。

 

　　開車停在轉角，中也帥氣地反手將門關上，然後皺眉凝視著眼前紅磚堆砌的建築。

　　也不知道自己是發什麼神經，居然來到了偵探社。他盯著寫著「漩渦」二字招牌的咖啡廳，從外頭的窗戶望進去，簡單的裝潢卻不失溫馨，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那個砂色的身影悠閒坐在裏頭的畫面。

　　真是……完全不搭啊。

　　在心裡吐槽了大概有一百次，中原中也才將視線轉往二樓。樓下的咖啡店他沒有興趣，所以看了一眼就過去了。

　　發動著自己的異能，中也輕輕地躍起、讓自己漂浮於空中。

　　在他下一個動作之前，他看到坐在窗邊那個位置的人站起身，然後轉頭朝他一笑。

　　如果他沒記錯，是偵探社那個唯一的偵探。

 

　　接著他抬起腳踹開了偵探社的窗戶，玻璃框啷一聲碎裂撒了一地。他無視於驚嚇石化的員工還有立刻擺出警備狀態的偵探社社員，從背心內側的口袋摸出了早上從牆壁上拿下來的鑰匙，朝偵探社裡唯二冷靜的太宰扔去。

　　小小的銀光劃過空氣形成漂亮的拋物線，然後落入了太宰的手裡。

　　太宰攤開手掌，看著停留在自己掌心的鑰匙：「不怕我在你家放炸彈嗎？」

　　「你敢我就炸了偵探社。」完全不想理會太宰的垃圾話，中也不太帶任何情緒地反嗆了回去。

　　太宰笑了笑，早就不見前幾天讓中也感受到的違和感。

　　啊啊，又是這虛偽的樣子。

　　中原中也討厭太宰治總是掛著虛偽的樣子，似笑非笑地彷彿在嘲笑著這個世界，更像嘲笑著自身。讓他好幾次都只好強壓下想掄起拳頭往他臉上砸的衝動。

　　他不像太宰有著總是充滿算計的超強大腦，對他來說他更常使用的是野性的直覺。對，對於太宰不想、也幾乎不用去思考，只用直覺去感受、去判斷太宰當下的情緒，那些藏在他話術跟面具背後真正的情緒。

　　縱然沒有跟首領一樣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但他總能把太宰的狀態掌握個七八成。

　　剩下的，就是太宰也不願讓他知曉的部分。

 

　　所以他知道太宰可能會需要這把鑰匙，身體就比起他的大腦更快地做了決定。即使他現在認真思考起來也覺得自己肯定吃錯藥，但他直覺這樣做沒有錯。

 

　　「下次不准撬門，門鎖會壞掉。」語畢，他翻身直接從窗戶向下躍去。

　　不管其他偵探社員震驚的反應，太宰朝著窗戶笑了笑：「啊啊，知道了。」

 

　　將鑰匙隨手收進了外套口袋，太宰轉頭朝正想要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的國木田，搶在他發難之前太宰率先開了口：「賠償的收據你寄去黑手黨吧，我也不知道他會從窗戶進來。」

　　「那個鑰匙是什麼？你又私底下跟黑手黨密謀什麼了嗎！」

　　「欸——這樣說我好傷心啊國木田，我哪有密謀呀，上次那次是敦的主意啊。」太宰噘起了唇抗議著：「再者這不過只是一把鑰匙，煩惱太多會禿頭喔國木田。」

　　「你——」

　　忽略掉在他背後怒氣值高漲的國木田，太宰側過頭對上了平靜望著他的亂步的視線。

　　翡翠色的眼瞳與他交換了個神色。

　　太宰朝他微微一笑：「要保密喔，亂步先生。」

 

　　這是一個，誰都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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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總是來不及發——！看來我得提早兩天寫，不然我會成為被時間軸追趕的女人嗚嗚嗚嗚嗚（哭哭啼啼

最近覺得寫得超級不順手，大概是很久很久沒有動筆的關係吧，語言組織破碎的我希望可以好好完成這篇文章（合掌）

其實這篇我只有一個感想那就是覺得他大概是夠相信中也才敢這樣直接朝他背後掃射（中也：死ね

以上！感謝閱讀至此的您。